信扫描序列号:s0783
写信日期:1995-12-30
写信地址:山东省荣成市
受害日期:1942
受害地址:山东省荣成市
写信人:于军
受害人:蒋学宽
类别:其它(OT)
细节:日军包围村子,见蒋永恩手上有伤口认定他是八路。不容蒋永恩辩解就被打的皮开肉绽昏死过去,日军仍不肯罢休继续折磨。最终遭日军毒打残害而亡。日本兵还抓了贾书斋、蒋学纯、蒋学本的妻子和妹妹。最后交了赎金才放了这些人回来。有5位证明人来信证明。
童增先生:
您好!
受当事人的委托,今日致信于您,并随信捎去有关材料一宗,请在百忙之中抽暇一顾。
在得知您正致力于一项工程浩大的义举之后,我的当事人及我本人深为先生的民族使命感和责任感所感动。根据当事人的要求及有关文件格式,整理了一份有关当事人生父受日军残害致死要求民间索赔的材料。现呈上,请指正。
此材料已按要求寄日本驻中国大使馆,同时还寄给在昆明的联络员蔡宗庆先生(固东地区无联络员)以及荣成市信访办公室。
我当事人的现址及电话是:山东荣成市靖海镇蒋家疃村,蒋学宽;(0896)7461685,邮编:264307。
为便于联系,童先生也可与我通讯。地址:山东荣成市电视台,邮编:264300,电话:(0896)7572746。
此致
敬礼!
于军
95.12.29
民间受害向日本国索赔起诉书
[原 告]:蒋学宽,男性,中华人民共和国平民,现年五十三岁,汉族,小学文化程度,荣成市人,现住中国山东省荣成市靖海镇蒋家疃村,邮编:264307,电话:(0896)7461685
蒋学宽代表直系亲属10人。(人名章)
蒋学宽如不能实行原告行为时,由蒋忠凯(父子关系)负责全权代理。
[被 告]:日本国政府
[起诉案由]:在二次世战中,一九四二年冬季,日本国军队肆意践踏原告家人当时居住的不设防村庄,将原告的父亲绑架残害最终致死,造成家破人亡,损失惨重,要求被告赔偿直接损失和因此造成的间接损失,共计壹拾贰万柒仟伍佰美元。
[事实和理由]: 原告蒋学宽一家祖祖辈辈务农,二战前和许多中国老百姓一样,在山东荣成过着清贫却又宁静的农家生活(见附件第一号地理位置示意图)。当日军的铁蹄践踏上山东半岛这块古老的土地时,原告一家不仅失去了往日的安宁,而且还被剥夺了最起码的尊严和人权。
公元一九四二年冬,农历十一月初八,这本是中国民间迎娶送嫁的良辰吉日,但对原告一家却是一个劫难的日子。这天临近中午,驻扎在荣成靖海卫张家竹村据点的日军和“二鬼子”(伪军),在汉奸王文彬(当地王家竹村人)的引路下,突然从8里地外窜到蒋家疃村,并且包围了村庄。一时间,整个村子被搅得人心慌慌,鸡犬不宁。当时,原告的父亲蒋永恩(35岁)正在家中陪伴已有8个月身孕的妻子,几个日军端着“三八大盖”,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。日军见原告的父亲手上有伤口(被日军抓苦力运盐弄伤的),便不容申辩地认定原告父亲是“土八路的干活”,抡起枪托将原告的父亲砸倒,紧接着又将原告的父亲拖出家门,拳头、皮靴、枪托雨点般地落在原告的父亲身上。不一会功夫,原告的父亲就被打得皮开肉绽,昏死过去。此时,日军仍不肯罢休,一个佩带腰刀的日军恶狠狠地抓起原告父亲的胳膊,竟惨无人道地练起柔道,一下下把原告的父亲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冻土上,而站在一旁观看的日军却哈哈大笑,连声喝彩。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非人折磨,原告的父亲口鼻流血,奄奄一息。随后,日本兵押着原告的父亲及其他被抓的人,带着抢掠的物品扬长而去。(事后才知道,这天被抓走的还有本村的贾书斋、蒋学纯和蒋学本之妻姜氏及其胞妹蒋洁)3天后,原告的母亲从村保长贾书堂处得知,被抓的5人仍活着,但日军要每人收3千元“青票子”(日币)才肯放人。无奈,村里的乡亲们多方凑钱,四处托人兑换“青票子”。然而,日军在收了赎金后,并没有马上将人全部放回(只放了贾书斋和蒋学纯两人)。又过了6天,日军才将原告的父亲释放。(蒋学本之妻及其胞妹数月后才得以回家)当原告的父亲血人似地被抬回来时,已浑身伤痕累累,被烙烫溃烂的伤口流着脓血。经过十多个昼夜的救治,原告的父亲慢慢苏醒过来,但却落下了吐血、惊厥等久治不愈的病根。这年的农历十二月初六,原告的母亲在痛苦的煎熬中生下了原告,乡亲们前来探望道喜,并送来10公斤苞米。卧床不起的原告父亲给原告起了个乳名叫“喜良(粮)”。以后的两年里,为给原告的父亲治病,家中一切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,两个年幼的姐姐也因贫寒交迫而相继夭折。原告的父亲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,不久便含恨离世。临终前,原告的父亲就是咽不下这口气,断断续续地说出最后一个心愿:“有朝一日,一定替我伸冤……”从此,原告的母亲守寡拉扯着原告艰辛度日,直至九二年谢世。
现将原告一家受害情况分列如下:
一、残害致死一人。原告的父亲蒋永恩,时年仅三十五岁,无辜被日军毒打残害而亡。蒋永恩是原告的一家之主,是全家人的精神支柱,当时正值青壮年,是原告全家赖以维持生计的全部经济来源。要求赔偿60000美元。
二、因原告的父亲蒋永恩英年早逝,致使其家境败落,入不敷出,原告两个幼年的姐姐蒋芳(8岁)、蒋好(6岁)因贫寒染疾相继夭折。要求赔偿50000美元。
三、公元1942年冬,原告的祖父、外祖父变卖田产,几经周折兑换了3千元“青票子”(日币),从日军手中赎回原告的父亲,在以后的艰难岁月里,为原告的父亲疗伤治病,接济家用,原告的祖父、外祖父变卖了大部分田产地业。此项应由被告负补偿连带责任,要求赔偿合计7500美元。
四、由于过早丧父,缺少经济收入,家庭生活步履艰难,使原告从小失去了父爱,失去了本人应受到的良好教育;原告的母亲守寡数十年,失去了家庭的温暖,付出了一个普通妇女难以想象和承受的牺牲。几十年里,原告一家在身体、精神上所经历的痛苦是难以用时间来衡量的,因此要求赔偿精神损失10000美元。
以上要求合计赔偿金额为127500美元。
根据以上原告的父亲是中国平民,居住在不设防地区农村,而遭受发动侵略战争的日本国军队的残酷折磨致死,造成无辜平民原告一家人家破人亡,生活凄惨,实属违反国际公法和战争法规,被告应该对原告一家承担受害各项责任和赔偿。这是民间受害的赔偿,而不是两国政府之间战争赔偿。我国政府曾经表示“日本侵华战争期间,中国民间受害可向日本索赔。”这个民间受害责任,日本国是赖不掉的。二战后,发动侵略战争的战败国向战胜国进行“战争赔偿”和“民间受害赔偿”,都是存在的事实。日本侵华战争给人民心灵上造成的巨大创伤,是不能用时间和缄默来弥合的。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人民反抗日本侵略战争胜利50周年。50年过去了,由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那场非正义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尽,但战争所留下的痛苦阴影,却始终笼罩在曾饱受战争摧残的幸存者和无辜受害者亲人的心间,成了无法、也不能忘却的记忆。日本政府应对此负责到底,进行认真的反省,正视历史,尊重历史,向包括原告一家在内的中国人民正视赔礼道歉,并按要求予以赔偿损失。
附件:第一号:地理位置示意图
第二号:当事人宋玉珍证明书
第三号:当事人蒋永顺证明书
第四号:当事人贾书振证明书
第五号:当事人蒋永春证明书
第六号:当事人蒋永朋证明书
此致
日本国驻中国大使馆 国广道彦大使阁下转交日本国政府
中国民间受害者 蒋学宽
公元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十日于中国山东荣成市
附件第一号:地理位置示意图
附件第二号:当事人宋玉珍证明书
我叫宋玉珍,今年(虚岁)71岁,现住山东省荣成市靖海镇蒋家疃村。18岁那年(1942年)阴历十一月初八,我从靖海顶子村嫁到蒋家疃村。进了婆家门,按规矩新媳妇要“坐炕”,外屋子和院里热热闹闹的。天快傍晌的时候,就听屋外有人喊:“鬼子扫荡进村啦。”来贺喜的人一下子跑个精光。我赶紧把身上的红袄红裤脱下来,换上了素衣素裤,跟着婆家人往街上跑——人多的地方不显眼,安全。谁知刚出胡同,就看见四五个鬼子围着一个人又踢又摔的,打得那汉子鼻青眼肿,满脸是血,就差没气了。后来才知道那汉子是喜良(蒋学宽的乳名)的爹。那时我心想,这“小日本”咋那么没人性,打人那么狠。鬼子还把蒋学本的药铺给砸个稀巴烂,把铺里的桌子都抢走了,还抓走了他(蒋学本)老婆和妹妹。在抓走的3个男人里,蒋学纯是俺丈夫的亲哥。赎回来的时候,(蒋学纯)也让鬼子给折腾得没了人样。
证明人:宋玉珍
公元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十日
附件第三号:当事人蒋永顺证明书
我叫蒋永顺,今年(虚岁)75岁。现住山东荣成市靖海镇蒋家疃村。蒋永恩是俺大哥,我在俺兄弟四人中排行老三。俺大哥受日本鬼子迫害那年,我正好22岁。鬼子看我年轻力盛,抓我去盐场做苦力。盐场就在张家竹村,鬼子让我们把盐运到(距盐场)10多里远的殷口,然后装船外运。阴历十一月初八那天夜里,我收工回家,听说俺大哥被鬼子抓走了,脑袋嗡地一声蒙了,我大哥可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。后来,鬼子把俺大哥放了,我去抬的他,那个惨相,跟死人一般……后来大哥告诉我,他被抓去关进张家竹村据点的那几天,没有一天不让鬼子折腾得死去活来,鬼子不给吃的,光灌辣椒水,还坐老虎凳,鞭抽棍打烙烫,甚至用假枪毙、砍头、活埋恫吓他,逼他承认自己是“八路”。我大哥是让日本鬼子迫害的。我那两个小侄女,要不是赶上那年月,也不会在6岁和8岁就丢了性命,这全是小日本鬼子害的。这笔账一定要清算,日本政府应还我们一个公道。
证明人:蒋永顺
公元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十日
附件第四号:当事人贾书振证明书
我叫贾书振,今年86岁,是现在蒋家疃村岁数最大的“寿星”。1942年,我33岁,蒋永恩比我长两岁。(他们)被抓的当天下午,我与另外两人(均已去世)到张家竹村据点给鬼子送猪肉、鸡蛋。那年月,鬼子要啥谁敢说“不”字?不给,鬼子说你“良心大大地坏啦”,轻的把你关起来一顿死揍,重的恐怕性命难保。在鬼子队部,我看见蒋兄他们被关在一间四面透风的破耳房里,门上挂着锁,门口把着岗。我心凉了半截:这个数九寒天的时节,[即]便不被鬼子打死,夜里也得冻死、饿死啊。那些日子,村里不少乡亲乘夜黑悄悄摸到离张家竹村不远的一个小山包下,偷听是否有枪声,这是担心被抓的人让鬼子给枪崩了。那阵子,小日本鬼子啥缺德事做不出来,杀人放火啥恶不做?!说真的,永恩老哥如果不让鬼子打成那么重的内伤,破了元气,他也能活到我今天这把年纪。
证明人:贾书振
公元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十日
附件第五号:当事人蒋永春证明书
我叫蒋永春,男,现年84岁,是原告蒋学宽生父蒋永恩的胞弟,排行老二。现住山东荣成市靖海镇蒋家疃村。我大哥被日本鬼子残害,两个小侄女又在不到两年里死去,人死不能复生,何况是两个还不谙世故的儿童。日本鬼子50年前欠下的这笔血债,今天也该彻底清算了。我大哥死后,嫂子拉扯着良喜(蒋学宽的乳名)苦熬度日,那生活难得无法形容,因为家底都变卖了,为了给我大哥治病,也多亏了亲戚省吃俭用地帮一把,不然,母子俩早就饿死、病死了。如:(原告)蒋学宽未成年前,其姨母何秀卿(现住中国云南省昆明市北京路520号新四幢二单元15号)为抚育他成人花费了大量心血和财力,这是有目共睹的。
证明人:蒋永春
公元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十日
附件第六号:当事人蒋永朋证明书
我叫蒋永朋,男,现年72岁,是原告蒋学宽生父蒋永恩的胞弟,排行老四。现住山东荣成市靖海镇蒋家疃村。日本鬼子残害我大哥的那年,我只有19岁,这事深刻地留在我的记忆里。直到今天,我也想不通:为啥两国交战,侵略者要拿咱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开杀呢?这是造孽。我不是因为蒋永恩是我大哥才这样说。日本侵华战争期间,又有多少中国老百姓惨遭生灵涂炭,数也数不清啊!
(原告)蒋学宽现在也已经是子孙满堂。然而,几十年来,蒋学宽一家所蒙受的苦难,不仅仅是来自精神方面的。由于缺少生活经济来源,原告小学没上完就辍学务农,失去了同龄人应当拥有的所有的童年欢乐。所以,今天向日本国政府要求民间赔偿,是理所当然的。
证明人:蒋永朋
公元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十日